英国人都是懒汉,这点是毫无疑问的,他们自己也承认。他们甚至懒得把女巫送上火刑架,与欧洲的其他国度相比,他们烧死妇女的频率低得惊人。根据权威历史记载,英国人烧死的最后一名女巫是距今600年前,名叫贞德的法兰西姑娘。
循规蹈矩的德国人倒是勤快,在那蛮荒、黑暗、无序的时代定期搭筑火刑台。但事实上,日耳曼民族对烧死女巫其实完全不感兴趣,他们实施火刑的唯一原因是柴火太少,而人们总得想方设法熬过漫漫严冬。
至于西班牙人,他们一直致力于构筑完整的宗教迫害体系,他们的宗教审判所几乎和“无敌舰队”一样闻名遐迩,手段更是花样百出,随便一种都能引发你有关“为啥自己要活着”的思考,“焚烧”不过是其中最具视觉张力和娱乐效果的一种。
辛迪嘉的母亲,艾格尼丝·普兰切斯特被人称为“女巫”。
关于她为何没被送上火刑架这件事,你只需要掌握两点即可:
首先——你肯定看得出来——她是女的。
其次——相信你也猜得到——她不是巫师。
女巫只是个名号,代表她手段诡秘犀利,擅长化腐朽为神奇。
比方说,她有一头人间罕见的银白色秀发。
比方说,她一手建立了全英国势力最大的黑帮;
比方说,她的一句“心有多大,裆就有多大”让课题研究一筹莫展的弗雷特茅塞顿开;
比方说,她生了个没有小**的男孩(至少她自己坚持认为是个男孩);
再比方说,她蹊跷的死亡。
艾格尼丝死在两年前一个寒风凛冽的日子,地点是她的高级公寓。那里的供暖系统优异得能叫太阳无地自容,所以你大可放心,她不是被冻死的。同样,她的尸体冰清玉洁,没有一丝烧伤的痕迹,所以你也无须怀疑是一群心理年龄没超过中学二年级的猎巫人搞的鬼。
说来也怪,那天正巧是圣诞节,所有手下都回家吃烤火鸡,弗雷特带着辛迪嘉去买圣诞礼物,整间屋子只剩艾格尼丝一人。等大家回来时,她的的脖子上多了道一节手指深的刀口,身体已经比刚从冷库里搬出来的火鸡还冷了。
屋子大门紧锁,窗户紧闭,现场环境干净得好似装修手册上的样板间,艾格尼丝衣装整洁,不像入室作案。
自杀——警方如是结案。
辛迪嘉不能接受,弗雷特不能接受,所有的黑衣人都不能接受。
碰上人命案最难的就是告知家属。不同的警察有不同的风格,有的语言寥寥深表同情,有的用词谨慎底气十足,还有的言简意赅单刀直入。
接不接受则因人而异。
但假如你遇上个警官,头戴派对彩帽,左手拿半罐啤酒,右手抓着鸡腿,嘴角糊着一滩奶油,告诉你“嘿伙计们!你们的老大是自杀身亡,这会儿正在太平间里吹空调!”,一副急着赶回去参加警署年度狂欢的样子时,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会很难接受。
这是桩悬案,“追查凶手”事宜一直悬在帮会的议事日程上,同样悬着的还有“炸飞伦敦警署”。
午后的太阳还没下山,可风头正劲的寒流却像是魔女的吐息那般僵硬而冰凉。
它们在你身边小心翼翼地拂动,然后趁其不备,冷不丁灌入领口叫你好受。你势必火冒三丈,破口将这妖风的亲属旁系诅咒个遍。但这正中它们的下怀,因为在你还来不及把话说完的时候,它们已将一大把饱含恶意的冰天雪地送入你嘴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最终,在这片白雪皑皑的凛冬里独剩你一人犯起了哮喘,伴着寒风呼哧呼哧的讥笑暗自神伤。
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残酷的境遇了。
哎,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是12月的伦敦嘛。
刚踏出公寓半步就被夹霜带雪的冷风拍了一脸的辛迪嘉蜷缩着身子像逃难一样钻进了在街边久候多时的高档轿车里。
“这鬼天气!”
辛迪嘉不喜欢寒冷的感觉,不,应该说是厌恶。
尽管十三岁时就从已故的母亲手里接管了伦敦最大的黑帮,不过每到冬天,她就会像那些冬眠动物一样足不出户,将工作尽数丢给手下的人去干,然后用成堆的垃圾食物和电子游戏妆点一整个绚烂的季节。
换句话说,能有机会直面 “自己实在拿北国的冬天没辙”这个事实对她而言也实属难得。
所以就这点来看,或许辛迪嘉还是出乎意料地幸运。
可即便如此,若要问是否真的走运,在多年来首个迈出家门的冬天里差点被人一枪爆头,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幸运星眷顾的人。
弗雷特跟着少女坐进车内,关上车门,拍拍驾驶座的椅背示意司机开车。
这家伙在二十年前加入帮会,据说是个被教会开除的神父。至于为何会被开除,辛迪嘉和他之间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当初怎么会想到要做神父的?”
“你问这个啊……怎么说,是由于初来乍到的迷茫感呢,还是迫于生计呢,总之,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呀,这地球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结果某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呆在公寓里无所事事,突然一只黑猫跳到了窗台上,我看那猫面貌惊奇,有几分似像牛有几分像猪……”
“等等,都长成那副德行了你怎么看出来是猫?!”
“因为它脖子上的挂了铭牌,上面用参宿四星方言写着‘我是喵星人’。”
“参宿啥?”
“参宿四。”
“哪?”
“参宿四,猎户座α,一颗烫得人找不着北的红超巨星,离咱们这640光年。”
“猎户什么?”
“猎户座α。”
“那又是哪?”
“就是参宿四。”
“见鬼了我的老弗雷特,你要再跟我兜圈子,我的心情可就……你明白的!”
“咱就别纠结细节了好吗,我的少爷。总之,那是猫。我就凑到它傍边问‘猫仙啊猫仙,哪才是我的出路,为我指点迷津吧’,你猜怎么着?那黑猫毫不犹豫一声‘喵’。我一听,‘庙’?可在英国我上哪去找寺庙呢?所以就退而求其次,进了教会。”
“呃……那你怎么又被扫地出门,是狠揍行乞的流浪汉?调戏见习修女?还是不会驱魔?”
“谁知道啊。我觉得我干的挺好,经常介绍一些看上去罪孽深重,开机车的皮衣大汉去忏悔,每次都会留下十几英镑善款。整个教堂香火丰盈,天晓得那群修女到底哪不满意,反正我一直不受待见,被赶出教堂的时候也没告诉理由。”
“哦,听上去真凄凉。”
辛迪嘉反应冷淡。
冷淡是种情绪,是她当初交谈时的情绪,不是当前坐在车里的。
她这会儿的情绪是纳闷,尽管从脸上看不出来,但她确实很纳闷——她的脑海里充满了噪音、血腥气、硝烟和母亲的掌声以及一大群见所未见的人在卖力地跳大腿舞,他们卖力地甩着一头银发,舞姿比“俱乐部”要来的保守,比百老汇要来的欢脱。舞台的角落里,还有个长得像啮齿动物的家伙在烹饪一些甲壳类食物。
每次杀人后都要来这么出脑内小派对,换做别人,别人也纳闷。
遗憾的是,知晓谜底的人还在前往地球的路上,这会儿刚穿过土星环,摩擦产生的爆闪给全球各地的天文台和灾难派预言家提供了借题发挥的好素材,所以诸位得等到挺后面才能明了其中缘由(在此之前大家会首先看到一些有关2050世界末日的新闻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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